观现代京剧《大舜》有感
观现代京剧《大舜》有感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灯光逐渐暗下去,舞台上,须发皆白的老人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戏一开场,舜已垂垂老矣。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对京剧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上那些总叫我听不太懂的咿咿呀呀的片段上。因此也从未想过深入了解这种已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艺术形式。但,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大舜》这样说。他一挥衣袖,灯光亮起,拉开了一出好戏的序幕。
一场古典戏曲与近代戏曲艺术融合的现代京剧。
人们所熟知的舜耕于历山,敬仰父亲和继母的故事被大量缩减,这出京剧的关注点,不只局限于舜的个人故事,而是选择了上古帝王尧舜禹中间的那一位作为线索,串起中华民族的祖先最为灿烂的历史阶段之一。从五帝后期到夏朝建立之初,在这一时期的君主身上,我们能看到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宽广的天下情怀,这种品格在舜那里体现得尤为明显。京剧创作者采用了倒叙和插叙的手法,讲述这位帝王心系黎民的一生。
我死去也罢了,只是如何能让双亲背上罪名?年少的舜这样反问未来的自己。他重重地在母亲墓前磕了头,折下一段树枝,独自踏上漫漫征途。在历山,他的德行很快传遍天下,以至于尧在考虑继承者时专程找到他询问。
以天下民生为己任,此等重担,重华不敢辞。当尧转身欲去时,舜在他身后俯拜道。从此他被委以重任,监水利疏浚,奖赏刑罚。乃至接过尧的位置治理国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除了天下为公的情怀,对生命的思考和舜个人的归宿感也是这出京剧的内涵之一,这三者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钱钟书先生曾说,“我们一切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或企图不过是灵魂的思想病,想找到一个人,一件事物,一处地位,容许我们的身心在这茫茫漠漠的世界里有个安顿归宿,仿佛病人上了床,浪荡子回到家。”何谓归处?我们的`祖先对生命终点的归宿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崇拜与仰慕之情。因为它既承载了一个人在行将就木时最为牵挂眷恋的一切,又是供后人追忆的场所。归宿问题,也成为了中国传统哲学中尤为重要的一个命题。是连贵为天下之君的舜,都无法避免的抉择。
“我应葬于何处?”白发苍苍的舜向天地发问向臣子发问向自己发问。葬在历山吧,禹这样劝他。这位未来的年轻君主正处于生命的黄金时期,一如当年的舜。那曾是您日夜耕种,名扬天下的地方。
不,舜摇摇头,不如就葬在这九夷之地。
他不是突发奇想才提出的这个主意,他已思索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既心怀苍生,则天下皆为我归处,又何必非要动辄民力,去那荣华之地安葬?
你看,这就是帝王胸襟,这就是舜之所以能历时三年而大治天下的原因。不是葬于归处么,那我便以天下为家,则随处可葬,也免得死后再劳民伤财;不是留于后人缅怀么,那我既以天下为家,则风中雨中皆有我影,此后人们善待草木生灵,也就是奠我了。这种随处可安不同于一般侠客行走江湖的潇洒,而是一位帝王在生命之终获得的超脱与释然。
可是——禹还想说些什么,被舜制止了。陪我出去走走吧,他说。
但外面还下着雨……
不要紧。
于是年轻的臣子搀扶着年老的帝王从石上起身,慢慢走进荒野大雨中,走向一个人的生命终结和另一个人的辉煌起点。
浚水利民,苍生安定,天下大同,舜终于完成了他多年前被赋予的使命。此刻,他可以安心将这天下托付给另一个人了。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只是那帝王,应葬于何处啊?
当是山林茂郁,星辰流转,日月生辉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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